“是啊。”睁眼望着床顶，裴野的唇角溢出苦笑，“天家皇子，仅四岁便学会了谋害人命。”
他的声音像是被石头压过，每个字都沉甸甸的，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挤出来，又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搁在裴野胸前的手探到他的手边，姜祈安缓缓将五指**他的指缝中，与之十指相扣。
四岁时，她因为身子虚弱连房门都不能出，日日被关在房中，鲜有的快乐便是趁着沐浴时玩玩水；而冷宫中的陛下四岁时，便学会了算计……
也许，这便是裴野不愿承认陛下身份的原因吧？
“母亲与陛下相爱时，并不知晓他做了什么。”紧紧扣着姜祈安的手指，裴野的声音很轻，“以前母亲只知陛下的父母皆死于先皇手中，虽如此但宣王因谋逆被杀死有余辜，母亲便加倍对陛下好。”
“可她突然得知，陛下所受的一切苦竟都是由兰贵妃所赐，而她陛下接近她最初的目的，也确实是为了利用她的身份复仇。”
“母亲越爱陛下，便越内疚、越自责。她无法原谅自己，也无法跟害死兰贵妃与先皇的凶手白首相依。”
“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代，这些仇恨陛下全都放下了，可母亲放不下。”
新荷公主虽从未见过兰贵妃，也从未感受过兰贵妃的母爱，但她知晓她是兰贵妃拼死也要生下的孩子；而先皇，也做到了对兰贵妃的承诺，宠爱了她一辈子，哪怕国破也不愿牺牲她去和亲，哪怕明知庆和帝的真实身份、明知他的身子与庆和帝有关，为了新荷公主也瞒下了此事，还将传国玉玺交到了他的手中，只为了让他能够继续护着新荷公主的后半生。
只要庆和帝能瞒住新荷公主一辈子，那他们也能幸福一生。
只可惜……纸终究是包不住火。
“母亲孕中知晓此事，险些小产，多亏了你娘，才保住了皇姐。”
“皇……姐？”眸光颤了颤，姜祈安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。
“嗯，七公主是母亲所生。”
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，姜祈安垂下了眸子。
难怪了。
难怪七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，难怪七公主逃婚陛下没有追究，难怪裴野会帮七公主逃婚，难怪新荷公主会想方设法掩盖七公主逃婚一事……原来，七公主竟是陛下和新荷公主的血脉！
“母亲深爱着陛下，但她无法说服自己与害死父母的凶手白首相依，生下皇姐后便打算青灯古佛了却余生。是父亲强势地出现在母亲的面前，阻织她出家，又是一番死缠烂打，总之是又争又抢，将母亲的心给抢了去。”讲到这里裴野扬唇一笑，“陛下哪怕气得要死，也还是笑着成全了母亲。”
一时之间，姜祈安不知是该笑，还是该唏嘘。
总觉得陛下……好惨！
明媒正娶的皇后，被爹爹给抢走了；与心爱的女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，又被父亲给抢了；最宠爱的女儿逃婚多年不曾回宫；最爱的儿子还不愿意认他。
好在陛下小时候淋的雨够多，才没有发疯掀翻所有人的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