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堂的烛火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晃，裴国公紧盯着手中的那枚嵌七宝的**，越看越觉得熟悉。
这枚**他记得，乃是裴肃屿及冠那年陛下赏赐给他的贺礼，刀鞘上錾着“山河永固，君子如玉”的御笔祝词，如今却成了催命的凶器。
裴国公轻抚着刀鞘上的“山河永固”四字，指腹抚向道口嵌着的裴肃屿的生辰八字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，“你……何时开始谋划这些的？”
此事隐秘，他瞒了这么多年没有留下任何把柄，本以为此事早已经揭过，没想到竟成了有朝一日云相威胁自己谋反的筹码，更没想到裴肃屿竟也会知晓此事。
明明……靖国公府的公子中，他是最不喜与人接触，更是从不过问府中事，只一门心思读书。
裴肃屿的声音清冷，“靖国公府的任何事，都瞒不过荷园的眼睛。”
裴国公的瞳孔骤然收缩，睫毛连眨三次，最终化作一道自嘲的弧度攀上嘴角。
荷园的眼睛都是新荷公主从公主府带来的亲卫，而那些亲卫皆是陛下的赏赐。瞒不过荷园的眼睛便是瞒不过新荷公主，也许……也瞒不过陛下。
看来……陛下早已知晓此事。
“三叔，这是您犯下的错；言礼落到今日的地步，亦是他犯下的错。”眼睁睁地看着裴国公眸中的神色逐渐绝望，裴肃屿今日的话难得很多，“弟妹和她腹中胎儿死于云相之手，那是云相犯下的错。”
“您当引咎责躬，以谢天下。”抬手拍了拍裴国公的肩，裴肃屿迈步离去，“陛下要的不是国公府满门的命，而是您亲手写下的谢罪书。”
脚步声渐渐远去，一步一顿，像是刻意压着某种情绪，每一步都像是从裴国公的心头踩过。
他忽然低笑一声，眸光从刀鞘上陛下御笔亲题的山河永固四字上扫过，脑海中的画面闪回到裴肃屿及冠当日，庆和帝将**赐给裴肃屿时曾说：“愿尔如刃，刚而不折”。
“陛下……”裴国公反手划开左臂，而后猛地将**捅入自己腰间旧伤处，“臣今日，便全了您这份期许。”
刀锋入肉的闷响中，他紧皱着眉强忍着腰间的疼痛，指尖蘸取汩汩流出的血，一笔一划地按在白衣素服衣摆上。
“公子。”墨白守在灵堂外看着堂内那道身影坠地，转身快步走到门外，“国公爷谢罪自裁了。”
回廊转角处，裴肃屿正站在那里仰头望着无月的夜空。
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，裴肃屿转身朝着荷园的方向走去，“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，去，知会祖母一声。”
怔怔地望着自家公子离开的背影，墨白的眼睛突然瞪大：！！！
老夫人因世子入狱受了打击，如今卧床不起，国公爷早已下令要对莲心院封锁一切消息，世子妃一尸两命的事情老夫人尚不知情，国公爷可是她最宠爱的幼子，若是病中的她得此噩耗，那岂不是……